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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，他两岁，母亲进门抱起他，不作声，走出杂货店。他靠在母亲肩头，呆呆地看着前面的路，感受到可以从背部刺穿人的寒意，心里面没着落，但心底里紧紧“抓”着一缕希望和踏实不肯“放手”，那是一丝幻想一股倔强，是恐惧的洪流袭来前无知扔给他的一块浮木。

这是他从睁眼看到这个世界——自家天花板以后，第一次“看”到这个世界的“新面貌”，很灰暗、很孤寂、很冷，但似乎有一抹暖黄色的光亮照在大街上，照亮着暗淡的车辆、大树、建筑、行人…在他眼里这一切都不似以前那般的鲜活温暖，而且有些生冷。他呆呆地盯着映入眼帘的全部，眼神想要穿透什么但又散着焦，微微蹙着眉头。

他和小伙伴们告别后，蹦蹦跳跳地回到杂货店后感到记忆里没有过的空荡，也没有人念叨他沾了一身的土，这才发现母亲不在，他问表哥：“妈妈去哪了？”表哥说：“你妈妈有事出去了”，很平常的对话，但他感觉到的被可怜与担忧，很深切很真诚，但又让他像瞬间被捆住手脚定在原地，动弹不了。他担心妈妈，他想去找她，但是能去哪呢？不安渐渐裹挟了他。

表哥拉起他的手来到刷着黑漆的木板前：“你最爱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了，我给你买了一盒新粉笔，写写看。”手边确实是他多次跑进文具店一直看的那盒粉笔，崭新的和那几颗因反复掐捏而磨损至小颗的粉笔头形成鲜明对比。但此时他的好奇与兴趣锐减，不想写。表哥又拉着他，走到柜台边，“你喜欢弹琴啊，我教你这个谱子”，他按动贴着泛黄胶条写上音符的琴键，可是很喜欢的曲子不再动听还有些烦人。

他一路上回忆着刚才的一幕幕，仿佛安稳与踏实的日子摇摇欲坠，或许早就“坠”了，这两年他也只是活在自己的天真里。

推开门，母亲放他站到地上，这是一间二三十平的小屋子，进门两步的距离摆放着刷着黄漆的长方形木桌，几张衔接排成一排，似一条分割线，隔开两个世界的人。一扇方正的窗户投进来一些光亮，照着桌上一张白纸，阳光的温暖不是这张白纸透出的寒冷的对手，冷意直刺进他的心。矫健有力的钢笔字，洋洋洒洒地填满几个大方框，只剩右下角的签字和日期。

生硬的声音从母亲那里传来：“笔给我。”坐在桌子后面的中年男人，眯着眼深吸了一口烟，面露难色：“你现在还不能签。”“为什么？”无助感笼罩着要强的她，无处可逃。

（未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