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除夕往事清零，美好如期

从我记事儿起，每到除夕这顿团圆饭，都是父亲为我们努力的一次“放大招”。

在物资匮乏的年代，他会倾尽厨中所有，为我们精心“拼凑”出美味的食物。

物质丰裕的后来，他则计划好菜单后为我们献上一道道色、香、味俱佳的好菜。

一直以来，这顿团圆饭饱含的意义，都是父亲对全家人发自内心的深爱。

上世纪八十年代初，那时我十岁左右。每年一进腊月门，爸妈就开始盘算过年要采购的东西。

今天提回点花生、瓜子，明天拿回的就是蕨菜、木耳。炖肉调料，炸丸子的淀粉，一包包一兜兜，两个人天天回家都不空手。

家中的自行车，成了他们忠厚的老伙计，每次车铃声在门外使劲响起，我们姐弟几个，就争先恐后地向着院外挤。

扬着眉毛的爸爸，会将胳膊高高举起，左手提着一块新鲜猪肉，右手提着一条大胖鱼。

肉要冻南房，鱼要先清洗，另外要防着老鼠和猫。

糖块、点心，放在有盖儿的空箱里。

配合着爸的嘱咐，妈像个陀螺般不停地转来转去。

等到年货差不多备齐，爸研究了几遍的除夕菜单也会重磅出炉。贴在厨房的门后，供我们一帮小馋猫，围着看来看去。

然后，我们垫着脚一起喊，想吃香酥鸡、红烧鱼，想吃爆炒腰花、糖醋里脊，更想那甜丝丝、酸溜溜的凉拌白菜心。

爸的兴奋绝不亚于大饭店的厨师，因为年三十的早上，天还黑着，他就叫醒了妈开始忙碌。

需要煮的，爸会放在砂锅里不紧不慢一直地咕嘟着。

需要蒸的，爸会调好佐料放蒸锅里热气不停地熏着。

需要炒的，则是爸妈一起合作，样样提前洗净切好。

剥好的蒜瓣，整好的姜丝，绿绿的葱花，现炸的辣椒油。几个小碗、小碟，漂漂亮亮搁在案板一边。

三两个钟头忙下来，高挽着袖子的爸爸，整个脸上都是汗水。

妈担心爸辛苦，会端上几块甜点心和一杯飘着水汽的热茶，叮嘱他稍作歇息。

那些年的我们啊，真像一群快乐的小青蛙，蹦蹦跶跶，无忧又无虑。

当街上零星欢快的鞭炮声和电视机里的娱乐节目声，把爸从小睡中渐渐唤醒。恢复体力的他，就会重新系上他的大蓝围裙。

爸会宠溺地通知我们几点开饭，妈也会配合着安排我们摆放桌椅板凳。

透过厨房热气弥漫的玻璃，我们会看到爸在幸福的颠勺，也会看到旁边打杂的妈在幸福的笑。

红红的炉火，映衬着爸夸张的动作和表情，那一刻，他在我们的心里，帅呆了，也酷毙了。

一顿香喷喷、热乎乎的团圆饭，不光预示着一年过完，也预示着我们的长大。

爸爸的祝酒词，妈妈的压岁钱，照单全收之后，我们一起笑着闹着喝饮料、尝果酒。

晚饭后，各家小孩一起提着灯笼，大街小巷没远没近的尽情走。

新年的钟声一遍遍飘过，一场场熟悉的旋律，在耳畔深情响起。

那些年，我们是爸妈最爱的男孩和女孩，也是他们御寒的小皮衣、小棉袄。

我们说饺子好吃，他们会连夜剁馅儿，我们说麻花好吃，他们会立刻起身揉面。

爸妈把给我们的爱，全掺进了一日三餐里。

冰封的小河，悠悠的白雪，夜空中的烟花，伴着亮晶晶的星。

年去年又来，蓦然回首才发现，爸的腰身，已不再挺拔。妈的鬓边，也已经添了太多银发。

团圆饭的主角，已被我们成功接替换下。

如今的年，厨房内，掌大勺的是两个弟弟，厨房外，端茶递水搞卫生的是我和姐姐。

山河虽依旧，但岁月让人老。

不过，只要爸妈在我们身边看着、笑着、陪伴着，我们一起度过一个个美好的除夕，就已然很好。